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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职业炒手的炒股笔记 第79节

  他边看边模,很快明白,这是酒家的一个KTV小包房!他完全清醒了,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清晰起来。大概昨晚在这里所花不菲,酒家不愿送派出所,而是留在这里,等他酒醒,然后要他付清款项。听宫经理说起,有这样一位炒手,被打穿变成了“塌底户”以后,就在一个酒家演过一场喝得烂醉却一文莫名的闹剧。酒家拿出这一套安置手段,“为了顾客的安全,留在酒家,等他酒醒了再走”,在这不是拘留,却胜如拘禁的时间内,尽可能地把醉汉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,既不触犯拘留法,又不使店家经济受损失。曾经海急忙摸了一下口袋,什么都在;于是慌忙摸皮包,皮包里有那一沓股票磁卡,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证和那一张来不及交回机关的工作证!如果他们翻拣了出来,等机关一上班,昨晚的事件,就成了机关内最新新闻,他所有的底牌,就全部曝了光,名誉,人格,未来一切的一切……

  他的心一阵颤抖!真如堕入冰窖,心肝,血液,筋骨,身上的每一根神经,都结凝结住了,说不清是痛楚,还是寒冷……颤抖着手乱摸,皮包在哪儿?在!他摸黑打开。股东代码卡、身份证、原机关工作证,都放在那沓账单、交割单和一些报纸旁边。他越发急了。这些证件仍在,不等于没有给翻拣过以致摘录下来,说不定,这时候,原机关早已是尽人皆知了!

  他跳一般地扑向一缕微光处。是丝绒窗帘。他猛地拉开,一片光亮刺得他的双眼赶紧一闭。再张开时,马路,车辆、行人,都给缩小并落在几十米底下。是在高楼上!正是早晨。春风春雨正紧。正如他推测的,这是KTV包房。什么都顾不得了,他需要先研究一下,皮包里这些暴露他身份的证件,是否留下被翻栋的痕迹,以采取应急办法。他看不出有什么痕迹。他再在包里翻寻,昨天离开海发时小应给他的那一沓账单;前些日子收到的几封信件;还有海发公司为顾客提供信息的一份什么《证信传真》……这份传真,匆忙间还来不及看的,这时候,一个小标题却倏地跳进了他的眼帘:《行家对“蓝海股份”这类停牌股票的前景预测》。他急忙取出,刚扫一眼,全身便轰的一声冒汗了!文字只有五行,却列举了一连串香港和围外的先例,其停牌是无限期的,多达数年以至更久远!

  啊,无限期地偿付八十万元的百分之三的月息!他所有的动作都是机械的、本能的、下意识的了:赶紧翻出账单,看看“梁菲”账上,是不是全部都是“蓝海股份”,会不会自己搞错了?会不会侥幸没有成交?账单抽出来了,同时带出来一片白晃晃的什么,飘到了地下,他也顾不上,先审视这份决定命运的账单。他立刻颓然地一屁股跌坐到了地板上!其他账号,只部分资金买人了“蓝海股份”,独有这个八十万全部押在这只股上了!也就是说,每月偿付三八二十四、二万四千元的利息,一年,两年,以致于永远!别的像丰乐诗她们亏损的百分之二十赔偿,以及都茗的那一笔“青春补偿”还都没有算上……

  完了,完了,完了!……

  真正是运到穷时,犹如邀进了魔鬼的盛会!刚刚飘到地下那片纸,原来是一封信,挂号,信封下端鲜红的单位,竟是他原机关的主管机关:区政府。但给划掉了,写了一个地址加一个“梁”字。他忽然想起丰乐诗介绍过这位梁菲女士,很难弄,(不难弄,怎么会要百分之三的月息)?公公是区政府政法委员会的一名头头,她很擅长于运用自己的优势占便宜。莫不是正是她的信?

  曾经海颤抖着手抓起信拆开。一点不错,是梁菲!信笺也是区政府的。工工整整的几行字,却力透纸背,说:与她签订的合同,她已经到公证处要求公证,希望他能予配合,约个时间!

  这女人不打电话而用挂号信告诉我这一点,不公证也胜过了公证!

  他忽然大笑起来,痴笑,像哭,比哭更难听,然后睁大了眼,面对着窗外,不见春雨,也不见光亮,没有声音,也不见颜色,只见是一条茫茫然望不到头的黑得难以化开的无尽隧道,黑暗,深幽,这时刻,却有着多么令他向往的宁静和安详啊!他吃力地爬起来,走向这一片宁静、幽深和淡泊……

  他机械地拉开铝合金窗门,机械地将右脚跨上了窗台。

  一阵急骤的雨滴,被春风挟裹着,兜头兜脸地向地扑过来。

  他猛地一惊。我怎么啦?死?

  他颓然地滑回到窗台下。眼泪小泉一般地喷涌出来。任凭雨滴在头上扑打,然而,这刺骨的冷,反而使他越发清醒。一个证券市场的“初级”阶段,总有一批牺牲品。我已经无法摆脱牺牲品的命运,这就是我面临的现实。命运既然将我安排成这样一个角色,挣扎又有什么用?应该自慰的倒是,我已经参与了,并为我的追求奋斗了,成为失败者,我不怨谁,不恨谁,只求早一点儿解脱,只有解脱,才算保全妈妈给我的那一点儿积蓄,以度她的晚年,不然……

  啊啊,爸爸,妈妈!我怎能说对得起你们?我有的只有对你俩养育之恩的辜负啊!可是,不这样,我又有什么办法?爸妈,请原谅吧!

  他越发痛苦。仿佛是一种本能,他从皮包里取出圆珠笔,抓起那份帐单来,将身子挪到雨水打不着的窗下,趴在地上拿皮包垫成台面,开始写信:亲爱的爸爸妈妈,请最后一次接受你们不孝儿子的恳求:接到这封信的时候,千万不要为我而悲伤,因为,我是一个不值得你们悲伤的儿子……

  他写。不能奉养两老天年的愧意越来越使他的双手无法执笔,父母的期望,自己寻求独立人格的努力,不幸的婚姻,还有那位除了父母,最令他内疚的邢景姑娘,一起往他心头涌来,他写不下去了……

  “曾先生!”有人喊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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